木偶戏,也称傀儡戏,是由演员在幕后操纵玩偶进行表演的戏剧形式。《旧唐书·音乐志》载:“窟儡子亦云傀儡子,以偶人做戏。善歌舞。本丧家乐,汉末始用之于嘉会。”木偶戏起源于汉,在唐时传到扬州,杖头木偶发展到宋代呈现出大盛局面,宋、元、明三代,扬州屡遭兵燹,宋后的杖头木偶戏便盛景不再,至清代康乾时期,伴随着扬州经济的繁荣,木偶戏再度活跃于市井生活之中,逐渐在“三泰”地区形成了兴盛的木偶艺术,为扬州杖头木偶艺术的独立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建国后经历多次调整与整合,杖头木偶艺术回归扬州,走上了迅速发展的道路。扬州杖头木偶戏与泉州提线木偶戏、漳州布袋木偶戏齐名,是木偶戏的三大流派之一。杖头木偶的表演要求演员练好包括托举木偶的“托举功”、操纵木偶的“扦子功”及体现人物步伐特征的“台步功”在内的三大基本功,把握好“稳、正、直、平”四大要素,演出中做到动作纯熟,运用自如。2006年,扬州杖头木偶戏被列为江苏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2008年,扬州杖头木偶戏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2021年扬州木偶研究所全新编排的《铁道小飞虎》是献礼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剧目,是一部红色题材的主旋律木偶剧。抗日战争时期,活跃在微山湖地区的铁道游击队同日、伪军展开英勇顽强斗争、立下不朽战功的事迹广为流传,在我国革命战争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篇章,木偶剧《铁道小飞虎》即以此为创作原型。本剧讲述了微山湖地区百姓围湖而居、以湖为生,日军的侵略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的生活,是以微山湖的百姓们掩护配合游击队四处出击、奋起反抗。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四位少年——强子、月季、虎头鲨和狗娃,也被铁道游击队的精神所鼓舞,他们夺药箱、扒火车、劫军火,配合游击队打击日军侵略者,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四个少年收获了勇气、智慧和友情,逐渐成长为真正的“铁道小飞虎”。
虽然是以偶演人,又是为儿童所看的儿童剧,但剧目颇为细腻,剧中人物性格各异,且特点突出。作为“铁道小飞虎队”的领袖,少年强子是剧中的核心角色,也是小朋友们津津乐道、十分喜爱的角色。强子的父亲是火车司机,在掩护八路军的行踪时,与强子母亲一起死于日军刀下,强子一直在寻找机会为父母报仇,但随着剧情的推进,强子的动机已经逐渐从单纯地为父母报仇转变为与游击队一起守护微山湖和百姓的安危,这一转变完成了剧种主人公的成长,也使得他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立体且具有成长性,是以整部剧的立意更上一层。
剧中,四个孩子之间的玩笑打闹、小大人似的烦恼、大人不依从时的撒泼哭闹、“做错事”后的挨揍等情节都来源于生活,以木偶的形式夸张地表现出来,更添一份童真与童趣,在演出的时候深受低龄观众喜爱,能使他们哈哈大笑,是以融入剧情。在强子和小伙伴身上,我们看到了彼时少年在面对敌人、面对困难时的无惧无畏、有勇有谋,也仿佛听到了那时“少年强则中国强”的时代强音,不觉为之振奋,是以鼓舞和激励当下的青少年们为中华民族之伟大复兴而发奋图强,该剧之社会意义也更加凸显出来。整部剧主线故事清晰,情节紧凑流畅,在一环扣一环精彩有趣的剧情推进中,该剧完成了“献礼”意图,开展了红色革命历史教育,同时也普及推广了扬州杖头木偶戏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让观众体验到传统戏剧艺术之美。
《铁道小飞虎》的导演为著名导演马路,这是继《胡桃夹子》后的第二次合作,是以马路对剧种的熟稔度更为提升,但并未循旧,而是为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观剧体验。传统的木偶戏表演,舞台上是有挡幕的,演员藏身在幕后来操纵幕前的木偶,表演的范围较为受限。而该剧的舞台去掉挡幕,实现完全开放,演员和木偶的表演完完全全地呈现于舞台之上,同时对舞台道具的设计和调度进行简化,既扩大了观众的视野范围,又能使其将观剧注意力集中于演员的表演之上,更好地沉浸于剧情之中。
本剧综合考虑内容情节发展、人物形象刻画、剧本主旨表达和舞台呈现效果的多种需要,运用了托偶、杖头木偶、桌偶、文乐木偶、提线木偶、布袋木偶等多种木偶表现方式,使得各种木偶技艺均得以展示,极大地丰富了整部剧的艺术内涵,增强了整部剧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全剧最主要运用的木偶有三:一为托偶,即木偶的上半身与演员绑在一起,演员的下半身便是木偶的下半身,木偶的所有腿部动作“跪、滚、翻、爬”都是靠演员自己的双腿来完成的,达到人动偶动的表演效果,也是该剧的主要表现方式之一;第二为杖头木偶,即俗称“三根棒”,这也是扬州木偶列入国家非遗保护的项目,演员基本可以靠手完成木偶的所有动作,尤其会运用于需要特技的情节中;第三种为桌偶,相较于其他木偶来说,桌偶体型短小、肢体灵活、动作有趣。在多数场景中,强子等重要角色的表演都采用了两种或更多的木偶表现方式。比如,在四个少年练习扒火车的情节中,火车身正面的表演用的是托偶,爬到火车上后用的是杖头木偶,火车身背面的表演则选用了桌偶,三种木偶表现方式将四个孩子扒火车的经过演绎得格外生动有趣;在四人劫军火的剧情中,一开始商量对策、偷取衣服时用了桌偶,在开动的火车上卸火药时用了提线木偶,在运输火药时用了杖头木偶。这些操作方式不同、大小形态各异的木偶不仅增加了剧情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而且在视觉上制造了远近高低之感,使表演更立体、更具有层次感、情绪表达也更充沛。比如,汉奸地包天多次看到日本人时,都会从托偶迅速转换成桌偶,在地上仰视日本人,将他的谄媚与懦弱表现得淋漓尽致;四个少年智取日本军医的药箱时,在湖面上采用杖头木偶进行表演,制造了远望之感,可以让观众在有限的空间中将表演场景尽收眼底;在强子回忆父母亲的场景中,父母亲的表演一开始采用杖头木偶,后来换成了比剧中其它角色所用托偶更高大的托偶,而强子则用了桌偶,大小对比十分鲜明,一方面营造和暗示了回忆的虚无飘渺之感,另一方面也表达了父母亲对强子的爱护之情和强子对父母亲的依赖与思念之情。诸如此类,同一人物、同一场景采用多种木偶的表现方式在剧中还有很多,既充分发挥了不同类别木偶的艺术表现特点,又展示了扬州木偶研究所扎实的表演功底。
剧中另一亮点为歌队的巧妙运用。在整部剧中,歌队人员更兼捡场功能,是东西方戏剧的融合手段,他们不仅可以推景片、做挡幕、扮道具,还能歌赞、演人戏、烘托气氛等等,以及舞美、灯光、道具、音乐等都为本剧增色颇多。
总的来说,全剧将叙事的视角聚焦于少年英雄走上革命道路的成长过程,很好地响应了时代需要和文化需求,同时,一度和二度创作都非常出色,较好地实现了生动有趣的舞台呈现与鲜明宏正的内容主旨的融合,既考虑到儿童的观剧审美需求,又彰显了扬州木偶剧“刚柔相济、细腻传神”的艺术个性。